葉姲被抱了起來, 是葉默來了，她一直看著這個方向，葉姲身體一動她也動了。

兩炷香的時間, 葉姲都沒有釋放任何芳澤, 已經被確認為白身了。

周圍人神色各異。

葉默並不理會這些人，抱著葉姲從儀式舉行的宮殿往外走。

“等等，阿姲怎麽了？”葉泠下了觀禮臺趕了上去, 姬淺妤扶著她。

“她沒事，只是想休息下。”葉默說道。

“阿姲，你記著娘親說的, 無論你是什麽, 娘親都在。不用擔心任何事。你帶她去休息。”葉泠頓了頓走到跟前說了句, 看著蜷縮在葉默懷裏，將臉埋在葉默胸前不敢擡頭的葉姲, 葉泠心痛的很。

這種事情全憑天定，即使葉泠這些年看過那麽多的數據, 十之八-九都會預測成功，然而還有那十之一二天註定，她也無法主宰。

葉默點了點頭抱了葉姲離開。

“莫急，讓她靜靜, 有葉默在。”葉泠讓自己冷靜了下, 轉頭看向姬淺妤。

姬淺妤的神色很不好, 周圍的聲音, 不管是大聲, 還是小聲，她都能聽到。

她是想讓葉姲分化為赤烏，也是想讓她有自保的能力, 現在葉姲是白身，她對她只會更疼惜，絕不會責怪她。

即是白身，那作為母親她就要給她撐下這一片天。

能聽到如此多的聲音，只能說是這幾年戰事平息，武將漸漸沒什麽作用，葉泠又施行仁政，放權出去，將這些人都養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！

既然如此，那她就要讓他們重新認清楚了！

“今日這及笄宴還照常，阿姲是白身又如何？白身也是我們的女兒，也是大珩最尊貴的大皇女！”姬淺妤對葉泠說道。

葉泠點了點頭，姬淺妤握住了她的手。

“我剛才沒來得及檢查，阿默似乎身上有一股酒味兒，是赤烏芳澤的味道。回頭看看，她是不是分化了。”葉泠想起剛才葉默到跟前時聞到了味道。

“我也感覺到了。她能分化為赤烏，也好。”姬淺妤說。

她們對於葉默分化並沒有多大期待，若是她是白身就是葉姲的普通護衛，若是赤烏繼續做隨身護衛，若是姱娥那就自行婚配。

“母皇，母後，皇姐怎麽了？”遲了一拍的葉姝趕來問道。

“皇姐有些累了，去休息了，你等一會兒去招待下。”葉泠對葉姝說道，葉姝乖乖點頭。

對於她來說，同樣的，無論葉姲分化成什麽，葉姲都是她最愛的姐姐，她還沒有那樣直觀的認識，白身和其他的區別。

姬淺妤吩咐下去，讓人準備開宴，今日及笄禮，也是葉姲的生辰，即使不及笄，每年也會有生辰宴。

葉姝帶著侍女去了來觀禮的幾個貴族姱娥這邊，到了她們身邊，先一個個過去抱了抱，聞聞了香香。

幾個女子都比葉姝年長，也是分化了的，對葉姝都很寵愛，也習慣了她的親近。

往日都是很開心的，今日因為葉姲是白身的事，她們也跟著有些失落。

她們和葉姲的關系都還算不錯，心裏其實都有想法，要嫁葉姲的。

所以才眼巴巴的等著葉姲分化結果。

即使是最低品的黃品，那也是赤烏。

可是，誰也沒想到，葉姲竟是白身。

“淑婷姐姐，你怎麽不開心呢？”葉姝看到穿著鵝黃衣裙的越淑婷問道。

“沒有不開心。要開宴席了，你不帶我們去嗎？”越淑婷勉強笑了笑道。

“那我們就走吧。皇姐不舒服，我要給她帶點好吃的放在食盒裏。”葉姝說道。

幾人一同前往宴會所在的宮殿時，隊伍裏多了一個穿著花青襦裙的女子，微微弓腰，還是比其餘幾個姱娥高一些。

幾個姱娥並未註意到她，葉姝鼻子向來很靈，先註意到了，陌生的花香味道，很好聞，是新的姱娥姐姐，也不知道是誰家的。

葉姝對文章詩詞的記憶差，對姱娥香可是聞過就不會忘記的。

“姐姐，你今日是第一次到宮裏嗎？”葉姝過去甜甜的問道。

“是的。我是承恩伯家的小女兒，穆瑤。這位妹妹，你是誰，這般漂亮。”嬌柔的聲音傳來，眉眼帶著矜持羞澀，雖說看不到整張臉，只是一雙眼就能將人牢牢吸引住。

“那你跟著我吧，我給姐姐帶路，這裏我熟悉。”葉姝挽住了穆瑤的手臂笑著說道，越靠近越覺得香噴噴，葉姝笑的特別開心可愛。

“那多謝了。你真是又漂亮，又好心腸呢。”穆瑤瞇眼笑著說，眼底隱藏一絲什麽得逞般的得色。

葉姝聽著誇獎越發開心，跟穆瑤親近的說起來話來。

另一邊葉默帶著葉姲到了葉姲的溫安宮裏，葉姲才擡起頭來。

“阿默，我是不是太沒用了，分化失敗，丟了這麽大的人，讓這麽多人失望，還當縮頭烏龜，不敢見人……”葉姲低聲問道，眼簾還下垂著，顯得極為沮喪，不開心，渾身透著憂郁。

“沒有。白身，沒什麽不好。無論什麽，我陪你。”葉默抱緊葉姲說道。

葉姲剛才聞到的若有若無的酒香又濃了幾分。

“阿默，我想喝幾口桃花釀，你身上帶了？”葉姲問道，摸了摸葉默的袖袋。

“我沒帶。我去禦膳房拿。”葉默說道。

“阿默，不用了，你這恐怕是芳澤的味道，真好聞。阿默，恭喜你！”葉姲又聞了聞，清冽又醇香，還帶著辛辣味兒的酒香，是葉默身上散發的，和普通的酒香又有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，葉姲也說不上來，總之很好聞，讓人有微醺的感覺。

葉姲替葉默高興，語氣裏也有些羨慕。

今日本是她的及笄禮，她在中心位置，葉默在邊邊，她沒分化，葉默卻分化了。

“我的就是你的。”葉默手按在葉姲肩膀上說。

葉姲能感覺到葉默說的是真心話，心裏高興又愈發苦澀。

如今她是白身，自身能力恐怕就止於此了，而葉默肯定會超過她很多。

一直以來都很順遂的她，白身這個身份一下子將她打到了最低谷。

以後她該怎麽辦呢？

葉姲不覺皺起眉頭，嘴角下彎，大而有神的眼睛裏，也像是失去了光芒，茫然無措又愁緒慢慢。

葉默看的心裏絞痛，將葉姲抱緊，低頭看著葉姲慢慢靠近，葉姲感覺到葉默的呼吸越來越近，酒香越發濃郁，定睛看葉默。

葉默眼裏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光芒，還有對她溢出的心疼，憐惜。

葉默還在靠近，明艷的輪廓細節到鼻尖，根根眼睫毛。

葉姲怔住，直到兩人額頭抵在一起，呼吸交纏，葉姲一時心跳如鼓。

葉默並不知道如何安慰葉姲，只想更加靠近她，將自己的心都給她，讓她感覺安全愉悅……

姬淺妤來時，剛好看到兩人貼的極近，空氣裏有酒香的赤烏芳澤味兒，姬淺妤臉色沈了下來，拍了拍門。

“母後！”葉姲看到姬淺妤神色一變，忙推開了葉默，葉默也回神，神色微變。

“你先出去！” 姬淺妤對葉默說了句，葉默看了眼葉姲往外面去。

姬淺妤看著葉姲，葉姲慢慢低下了頭。

“阿姲，如今你是白身，是不是覺得天都塌了？什麽人也不敢去見了？別人說什麽你都不敢聽嗎？三軍可奪帥也，匹夫不可奪志也！你若是因此一蹶不振，這十幾年的寒窗苦讀，辛苦練武都白做了。”姬淺妤走進去語氣嚴肅的說道。

“……”葉姲沒說話。

“你可知你母皇當年經歷過什麽？她的腺體毀壞，腿也因中毒無法行走……”姬淺妤一嘆，跟著說道，將葉泠當年的艱難情況說給了葉姲聽。

葉姲眼眶漸漸紅了。

“你母皇以姱娥之身做了這麽多年女皇，已經給你做了表率。前十幾年，我限制安排了許多，如今你已及笄，決定權在你。若是你覺得自己不行，身為白身，什麽也做不了，甚至不能面對一個低看嘲諷的眼神，我便送你去海鏡島，做一個自由快活的普通人。我和你母皇也會放權出去，重新尋找能撐起大珩江山的人。從此我們遠避朝堂悠閑自在也好。其中厲害自己想想。”姬淺妤繼續說道。

“你自己想想！！”姬淺妤說完不等葉姲回覆轉身出去。

姬淺妤出去沒多一會兒，葉泠也進來了。

雖說想讓葉姲靜靜，可是心裏還擔心著。

安排了生辰宴的事，葉泠便過來了。

看到葉姲怔怔的出神，葉泠走過去抱了抱葉姲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。

“阿姲，你母後說重話了？”葉泠低聲問，聲音很溫柔。

“沒有。是我不好，我讓你們失望了……”葉姲回神垂眼說道。

“傻孩子。這不是你的錯，這都是天註定。天品赤烏和天品姱娥的孩子，是白身，那也是天賜的幸運。我的阿姲從出生到長大真是不容易，可從來沒有被打倒過，還長的這麽好，無論是學業還是武技都是出類拔萃的。母皇和母後從來都是以你為榮的，分化為白身，我們不是失望，是心疼你。不管你是什麽你都是我們的孩子。及笄儀式舉辦的盛大公開，我並非沒有想到其他結果。天品赤烏自然好，其他也有其他的好。母皇一直隱瞞著姱娥的身份，到了你這裏，想讓你坦坦蕩蕩，堂堂正正的。以如今你母後對軍權的絕對掌握，母後在朝堂，在民間的聲望，無論你做什麽，我們都有能力支持。儲位，你若是想要，我會給你，我和你母後都會全力助你。實在無能為力，忍受不了現在的情況，遠離朝堂避世，我也會全力支持你。你別有心理負擔。及笄只是一個開始。”葉泠說道，語氣極盡溫柔，話語裏也有強大的自信，她可以給葉姲想要的生活，幫助她達成她自己的願望。

葉泠和姬淺妤說話的語氣內容不太一樣，可是大意是一樣的，葉姲知道。

葉姲的臉埋在了葉泠的頸窩，聞著令人安心的香味兒，耳邊聽著柔聲安撫，心裏漸漸開闊了。

“娘親，我明白你的意思，讓你擔心了。我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自己是白身。你放心，我不會因此一蹶不振的。也不會因此想要隱姓埋名的，我會繼續努力的。”葉姲松開了葉泠看著她認真說道。

葉泠和姬淺妤給了她最強大的後盾，她還有什麽不敢？

母後和母皇為之嘔心瀝血的大珩天下，所謀劃的未來藍圖，她一直知道，也一直為目標。

她一直想做的事，就因為白身，難道就全部放棄了嗎？

從小的教育是要長大為母皇母後和妹妹遮風擋雨，如今若是還需要她們繼續為自己操勞，她又怎麽能忍心？

放棄簡單，只是她們一家四口，以及各自的心腹，為她們賣命盡忠的人，身為皇商的祖母一家，以及姨祖母的嶺南等等，盤根錯節。

一旦，她們遠離朝堂，這一系列也會受波及。

一山不容二虎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？就算是她這個白身沒有威脅，母皇和母後呢？

這些，葉姲心裏都清楚。

她不甘心隱姓埋名，不甘心就此丟下這一切，那麽就需要更大的勇氣和力量。

“好，我們一起。”葉泠看著葉姲露出笑，再次抱住她。

這邊葉泠和葉姲談心時，姬淺妤叫了葉默到了另外的房間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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